“老天啊,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?
“真看不出来,程安之小姐竟然在做这种营生?
“这种生意原来已经开到了民居里……”
……
“彦先生!”我大喊一声,打断了他的沉思。
其实不该意外的,他这时候才到,才是意外。
那是彦一的小叔彦景城。
彦一不是普通少年,他的行踪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监护着,所谓彻夜不归,不过是彦景城允许下的小放风。
“程小姐,又见面了。”他的尴尬不着痕迹地从眼里掩去,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,声音温润,态度谦和地伸出手来,像在鲜花红酒满屋的高级宴会厅里与我相见一样从容优雅。
他只对彦一失控。
“彦一昨天晚上睡在我这里。”我直截了当地说。
回头看去,不大的客厅一览无遗,坐在阳台上的彦一,逆着光,只余剪影,像一幅美丽而沉默的画卷。
彦景城点点头,表情微微黯然。
他说:“昨夜我一直守在楼下车里。”
我仔细看他的脸,果然是面色疲惫,眼圈发乌。C城的冬天,入夜后冰寒刺骨,即使是坐在豪华车里,一整夜熬着也不会太舒适。
一想他是四十来岁的人了,不禁心里叹息。
他对彦一,才像真正的父亲。
但他迅速换上了冷静面具。
“程小姐,现在我要带彦一回去了。”像在通知一件普通公务般,他微微提高声调,是说给我听,更是说给彦一听。
我不知如何是好,突然看到远处的彦一身体动了动,然后站了起来。
他一站起来,我之前裹在他身上的薄毯就自动松散,落在了脚边。
他看都没看直接跨了过去,向着门边走来。
我心肝儿颤地在脑内小剧场里大喊着“我的小祖宗啊,那是七春从印度淘来的宝贝啊”,一边跑过去捡,一边暗想着这叔侄俩都是演偶像剧的天然材料啊。
捡完毯子,那门边已是气压沉沉。
“小叔,我已经是成年人。”彦一说。
“不行。”彦景城轻轻把双手按在彦一肩上,像足慈祥又严肃的长辈,“你现在的状况不允许,我也无法和你父亲交代。”
彦一说:“不需要交代,你很清楚,他已经久不问起我。”
彦景城像被什么触动,语气里稍稍渗入了一点儿温柔:“等你病好了,他会开心的,你是他唯一的儿子。”
彦一似乎想说什么,但嘴唇又紧紧抿上。
“这次必须跟我回去,节后我再带你过来。”彦景城说。
“我要在这里过节。”彦一说,“我想陪她……陪朱雪莉过个节。”
明明门里门外都没有风,四周的一切也没有变化,但不知道为什么,当那个名字从彦一的口里吐出,一种空气陡然凝固的感觉忽至,猝不及防间,让我的皮肤起了一阵轻微的战栗。
我想要拔腿逃离这叔侄俩的谈话禁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