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时辰缓缓地过去。
当漂浮在头顶的最后一个光点也散去后,他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。
他坐起身揉了揉被床板硌的生疼的肩胛骨,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。
这怪病是从他十二岁停药那年开始发作的。他猜测,他爹耗尽家财每日给他吃药,就是为了治这怪病。
只是如今家徒四壁,就连一口饱饭都是杨老东家赏的,哪还有钱买药啊!说不定哪天,他就会随他爹娘而去了。
死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心知自己随时会死,却无能为力!
这些年他就这么煎熬着、彷徨着,直到最后变得麻木和绝望。
第二天一早。
孙忆安给爹娘灵位上过香,就锁上大门早早向杨家窑走去。
杨家窑位于固阳镇东边约七八里地的一处山坳中。
此地倒也颇为神奇,山坳一侧山上尽是红胶泥,另一侧山上却都是青黏土,这两样正是烧制砖瓦的最好材料。至于砖窑后山却是一片丹霞地,分布着红、黄、青、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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、白五种彩练般的怪土。
孙忆安返回窑上时已近正午,远远地,他就看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往砖窑走来。
作为土生土长的固阳镇人,他一眼就看出第一辆朱红色马车正是杨老东家平日里的座驾,后面那辆比杨老东家的明显大上一号的骈驾马车,他却从未见过。
孙忆安心中嘀咕:“难怪昨日老东家说有大买卖要谈,果真是来了大主顾了!”
正这般想着,两辆马车已走到了近前,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去。
“吁~~”
一声吆喝,为首的马车竹帘被人掀开,从车上下来一个面容和善,身穿灰白长衫的老者,正是杨老东家。
“老东家好!”孙忆安垂手而立,恭敬的问好道。
“忆安呐,给你爹娘上过香啦?”杨老东家呵呵一笑问道。
正当杨老东家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,只见后面骈驾马车上的车夫敏捷地跳下车,摆好马凳,恭敬的掀开了帷帘,随后从车上先后走下两人来。
杨老东家一见后车上的人下来,忙把缰绳马鞭往孙忆安手中一塞,满脸堆笑的迎了过去。
孙忆安接过缰绳朝着那两人望去,只见为首的是一名穿着一身墨色的缎子长衫的中年人,一下车就和杨老东家交谈起来,言谈举止颇有几分气势。
站在中年人身后的,是一名身形欣长的俊俏青年。
“想必杨老哥也知道,在下此次是专程为这砖窑上的白土而来。来年开春皇帝陛下西巡,咱们宁洛郡那是必经之地。如今郡守大人将修建行宫之事交到我身上……”
中年人在杨老东家的陪同下,边说话边往砖窑后山走去。
那青年下车后一语未发,只是好奇的打量了周围一眼,就不急不忙的跟了上去。